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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集市上，经常会遇到一个老太太，她已处于古稀之年，身材矮小，后背就像耸着一座陡峭的山峰。如果想站起来，她就张开五指撑着桌子，缓慢地起来，和那些年老并深受风湿疼痛的老人没有什么不同。

只是，她在街上不断倾倒自己的愤恨和痛苦，儿子全然听儿媳妇的，还骗了她的房，女儿也欠了她的钱不还，还有她的亲戚也骗她的钱。于是她就靠拾点破烂、卖点蔬菜过活。原本可以用几句话概括的事实，因为阐述了细节，增加了情感而变得渊远流长，滔滔不绝。

在喝豆腐脑的时候，不知道在苦涩的掺杂下，她能不能品出豆腐脑的软嫩可口，在卖菜的时候，不知道她的一吐为快有没有冲淡菜品和生意。在和人聊天的时候，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觉察，那些听她讲故事的人有多少是同情，多少是敷衍，多少是猎奇，又有多少感觉无趣，想要逃离。

而我在听了之后，第一感觉就是想要逃离。这种痛苦，如果未经觉察，顺着时光如流水般的推移，会伴随她的余生。这是一种可悲。想想她，也想到了曾经的自己。总感觉别人对不起自己，于是就以受害者的身份控诉，这样的话，自己似乎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，但是关系仍然僵硬，内在仍然痛苦不堪。而那些亲人的全心付出，朋友相见的欢喜，知识的琼浆玉酿，还有山间的明月，江上的清风，全然远离。这是一种可悲,的确可悲。于是，漫漫长路，我一直在漫漫求索。

而亲爱的朋友，如若有时真的处在这种糟糕的关系里，我好想拥抱你，就像拥抱我自己。同时，我们是不是可以问自己:

我们究竟做了什么，使关系变成如此模样?

我们能不能明晰自己的底线，还有人与人之间的界限，腾出时间和空间，给自己一些关爱，让自己快乐的活?

我们能不能觉察到那痛苦的由来，是原生家庭固有模式，还是那个内在还不够强壮的自己在渴望别人的关注、认可，期待别人的爱?我们可不可以书写以阅读以学习的方式化解掉?

我们可不可以站在对方的角度看一下问题?如若站在对方的位置上，我们不一定比他做得好。我们是不是可以去体会对方的苦?很多人痛苦一生，却没有改变自己模式的契机和能力，对此，只能深深地悲悯。

还有，我们是不是可以不问别人要关爱、要认可，而选择以谦逊、付出、利他的模样活着，给予世界更多的温暖?

这些问题，是当我卡在壳里，生命的给予。在未来的日子里，我会继续与生活握手言和，因为我放过的不是别人，而是我自己。而亲爱的朋友，也祝你在内在的天空里，面朝大海，春暖花开……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那宽阔浩渺的河流

我们村头有一条河，潺潺缓缓流向远方。春天岸边的纤花嫩草，夏天河里的青蛙游鱼，秋天飘散的树叶枝条，冬天纯净的飞雪白冰，都丰盈了我童年的世界。在我心里，姑姑就像那条小河，给予我们太多的美好 。

在我很小的时候，姑姑就在外地的毛巾厂上班。那个时候，毛巾厂很火，是属于找关系挤破头才能进去的单位。虽然这样，但是有时工作到繁星闪耀也要不停地穿梭于各种机器之间，也不容易。好在姑姑从小喂羊种地，吃苦耐劳惯了，即使疲惫，姑姑也能慢慢地把它消化掉。但是无论多忙多累，她都心心念念着自己哥家的孩子。她整天念叨，哥家的孩子多，别吃不上饭。于是，她总是大包小包往娘家背。

上一二年级，我和姐姐都穿上了刚流行起来的带着草莓图案的牛仔裤，还有各种漂亮的彩色针织毛衣，穿上了自豪地到村子里转转，迎来的都是小伙伴羡慕的目光。除此之外，我们吃到的美味也不少，记得有一年，下着雪，姑姑坐车给我们送来了猪大肠，她的长发都被雪打湿了，那个猪大肠上还结着冰。无论后来有多少欢欣喜悦还是沟沟坎坎，那个情景也一直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里。

虽然姑姑给予我们美衣和美食，像溪流一样给予我们的童年以愉悦明快的色彩，但是奶奶总是埋怨姑姑，她说，你看你，穿的还不如农村的呢。是呢，姑姑有件粉色羽绒服一穿穿了七八年，而且她经常买外贸的衣服，也就几十块钱一件，所以总是遭到奶奶的嫌弃。但是姑姑对别人总是很大方。我上中学的时间，姑姑就拿出一千块钱，给刚近视的我看眼睛。记得那是在新康医院，姑姑给我买的是一个用铁丝缠的中间带着核桃壳的眼镜，每天把药放在核桃壳里，用火熏，然后捂眼睛。那时候，我是如此爽快愉悦地接受姑姑的馈赠，只是没有想过，那是姑姑几个月的工资，姑姑又是如何过活的。

后来，我上了师范，因为离姑家近，在姑家过了五年的时光。那时候，脸上生痘，满是自卑。每到周末，姑姑家都像是我逃离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。有时候，她看着我不开心，指着家里老高老高的仙人掌说，我希望你就像这仙人掌一样活泼泼的，在哪都能长，而且长得好。受她的影响吧，一直到现在，我们家都有好几盆仙人掌，一看到它们，我就想起姑姑的话。

后来，姑姑怀孕了，她没有告诉我，她仍然用大大的类似桶一样的杯子给我装大半个星期的菜，仍然骑着自行车送我去坐公交车，一直到她生孩子，傻傻的我爬到十层楼去看她，才知道她有了一个可爱宝宝。她的慈爱，是我这一生报答不了的。

一直以来，我都感觉姑姑像小河给予我明快愉悦的色彩，也给予我精神的慰藉，后来，我才感觉到，姑姑不是小河，而是宽阔浩淼的河流，大气而充满力量。

我上大学的时候，姑姑开始经商，她承包过餐厅超市，后来，又开了一家大酒店。每天五点多起来买菜，一直到晚上十点以后才关门，姑姑，比任何时候都忙。但是生意很红火，表弟说，自己最佩服的人就是妈妈。想想，初中毕业、五十多岁的姑姑，可以把一家酒店经营的红红火火、有声有色，那么我们作为小辈，有什么不可以的呢?

在这些匆忙的岁月里，姑姑有两位亲人去世，一位是婆婆，还有一位是我的爷爷。姑姑的婆婆没给姑姑家看过一天孩子，表弟一岁多就在托儿所里度过。而且，即使姑姑家有个切水果的刀，婆婆看到了，也想给自己其他的孩子送去。但是在婆婆重病之时，姑姑不计曾经的鸡毛狗碎，在医院整整照顾了三个月，很多人都以为姑姑是老人家的闺女。到了我爷爷去世前，姑姑拼命地扒爷爷的命，到了最后把饭店挣的分分毛毛都拿到医院，可是也没有扒回爷爷的命……

后来，因为疫情，因为一些纷扰，姑姑不再开店，甚至还欠了一屁股债。这时候我的父母还有兄弟姐妹都借钱给姑姑，当时即使是被车撞、躺在病床上的我，也给。世间所有的良善，时时刻刻都是有回向的，无论怎么样，我们都给。

今年春节过后，姑姑用麻布袋到市场上进货，在集市上卖了两天蜡烛，妈妈说，你姑姑真的是能屈能伸，人家开得了大酒店，也能摆摊卖蜡烛。后来，爸爸妈妈因为拔多的葱在那争吵，还是姑姑骑着三轮车，到集市上帮他们把东西帮他们卖了。

前些日子，奶奶的身体不好，姑姑也不想着多挣钱还自己的一屁股外债，毅然决然地开始照顾我耄耋之年的奶奶，她说，我谁都不欠，就欠我娘的，因为她生了我养了我。于是，在我们的小村庄，有时候，你会看到一个粗壮的大女子，用三轮车推着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，那是我姑姑，无疑。

对于姑姑的人生际遇，她反而比谁都坦然，她说人活着就得心胸开阔，顺其自然。她除了看奶奶，甚至还想帮我看孩子。她给别人说，我侄女现在过得太难了，身体没恢复，上着班还得带孩子，所以她想帮我。想想我生病在医院的时候，姑姑恰好也在医院照顾奶奶，她很多时候也在照顾我的吃喝拉撒，我何德何能接受她的诸多好意?

渐渐，我在姑姑身上发现了一种神性，一种佛性，一种面对世事变迁的坦然，一种面对各种面目的宽和，面对别人苦难的悲悯情怀。这样的人生，不就像大江大河一样宽阔浩淼?

也许，人耗尽一生的精力，也仅仅是过着平凡的生活，但是即使平凡，很多人也值得崇拜，或许有一天，我也会和姑姑一样，成为宽阔浩淼的河流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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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青，山东省滕州市第三中学语文老师，青春语文工作室成员，心理咨询师，愿以虔诚的心，不懈的努力来面对语文教学，不辜负流年，不愧对生命中美好的遇见。